电车时代，创造和繁荣未来的城市声音景观。

去年冬天，我从布鲁克林的一个车库里取到福特全新的电动野马Mach-E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受骗了。这看起来更像是我开着一个巨大的电动iPad，而不是一辆标志性的美国肌肉车的电动化后继者。就在几周前，该公司的声效设计师告诉我，他们是如何用电吉他、E级方程式赛车发动机声音和高压电线的嗡嗡声进行试验、设计并数字化制造出完美的发动机噪音的。但坐在车里，我什么也没听到。然后，当我在车上的触摸屏上摸索时，我发现并立即按下了一个非常诱人的按钮，进入“无约束模式”。接下来我踩下油门，汽车起动，发出了赛博朋克太空船发出的嘶哑的电吼声。

由于其电动机的活动部件很少，因此电动汽车（EV）安静的令人震惊。这听起来像是对城市居民和其他厌倦交通噪音的人的福音，但这可能给驾驶员（依靠发动机噪音来感知自己的速度）和行人（听着呼啸而来的交通车辆）带来更大的风险。对于汽车制造商来说，这也损害了几十年来基于发动机转速的诱人隆隆声的带来的营销上的成功，尤其是在跑车和卡车上。咨询公司Wood Mackenzie的运输分析师Ram Chandrasekaran说：“作为一个爱车的人，人们对汽车的声音有很多期待。”“即使对于一个不在乎V-8发动机或手动变速器的普通人来说，还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期待，那就是当你踩下踏板时，会有听觉上的反应。”

因此，像福特这样的公司已经转向声音设计师的精英团队来制造新的噪音，这些噪音会从电动汽车的内部和外部扬声器发出，从而使它们更安全、更适销对路。随着电动汽车即将被广泛采用，分析人士预计电动汽车在美国汽车销量中的份额将在未来四年内翻两番，达到8.5%。这些专家正在获得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制造一种将主宰21世纪高速公路和城市的声音。就像内燃机的嗡嗡声主宰着20世纪一样。

来自宝马、奥迪和福特等公司的声音设计师在接受《时代》杂志采访时，常常努力将自己的作品设计成一种将品牌的特质编码成声音的成果。但汽车制造商的工作更为紧迫：人们转向电动汽车的时间越长，内燃机对我们的地球造成的损害就越大。虽然电动汽车并不是完全的绿色电池生产和发电，但确实是一个环境问题- 科学界的共识是它们的危害比汽油车小。到2050年，美国道路上90%的汽车必须是电动的，才能达到巴黎协议的目标，但目前，在美国销售的每100辆汽车中，只有大约2辆是非混合动力电动汽车。而为了销售，电动汽车必须开得好、开得远，既能满足人们的需求，又能让潜在买家感觉良好。

尽管COVID-19疫情导致全球经济衰退，但去年全球电动汽车销量仍增长40％，从去年的200万辆增至280万辆。电动汽车制造商特斯拉的股价在破纪录的产量之后在2020年飙升了700％以上（尽管其价值此后一直在下降）。同时，蔚来（Nio）和比亚迪（BYD）等中国电动汽车品牌推出了新型电动轿车，以在全球范围内竞争。传统汽车制造商基本上都承认，属于内燃机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福特去年底推出了其旗舰产品Mach-E，这是其220亿美元电动化推动力的一部分。宝马计划到2021年将其电动汽车销量翻一番。通用汽车今年初宣布，到2035年将只生产电动汽车。在2015年臭名昭著的“柴油门事件”丑闻之后，大众汽车就接受了电动汽车。据德意志银行的分析师称，大众汽车最快可能在明年就超过特斯拉的电动汽车销量。美国总统Joe Biden的获胜以及可能收紧的里程标准可能会引发电动汽车的进一步增长。

如今的电动汽车购买者基本上是技术分析师所说的“早期采用者”：他们看到了一项新创新的好处，尽管还有待解决的问题。说服怀疑者不仅需要性能、里程和充电基础设施方面的进步，而且还需要成功的营销，这就是声音设计师的用武之地。出于安全考虑，世界各地的监管机构都要求电动汽车发出某种声音，不过他们让汽车制造商来决定这种声音到底应该是什么——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因为从理论上讲，电动汽车的声音几乎可以和任何东西一样。汽车技术公司Harman的经验研发高级经理Jonathan Pierce说：“这有点像1993年电影《侏罗纪公园》拍摄时，他们必须发出恐龙的声音。”“我们没人听过恐龙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汽车制造商与其说是在重新创造古老的动物，不如说是在琢磨什么能取代他们熟知的恐龙，但它们已经濒临灭绝。


作曲家Hans Zimmer的洛杉矶工作室

从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到关门时令人满意的砰砰声，音响设计师们长期以来一直在帮助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但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如此大规模地塑造未来的声音景观。对于声学工程师来说，这就好像不仅有机会设计古根海姆，还有机会设计整个曼哈顿的天际线。在声名狼藉的汽车设计竞争世界里，人们对声音景观应该是什么几乎没有共识。

大体上，汽车制造商分为两大阵营。第一类包括那些从汽油车的声音中获得灵感的人，或者至少试图让它听起来像引擎盖下有什么东西在工作，尽管通常带有未来主义的色彩。奥迪和福特都属于这一类，在那里，声学工程师试图让野马Mach-E的声音让人想起它的汽油动力同名车型。”福特声学设计工程师Brian Schabel说：“它必须有一种力量感、一种砂砾感。”。英国汽车制造商捷豹（Jaguar）的工程师们也采取了类似的做法，将隆隆作响的V-8发动机和高转速摩托车的精髓削去，用于I-PACE电动跨界车。捷豹路虎声学工程师Iain Suffield说：“你希望进入一个良好的状态，人们对它感到舒适，他们能够理解它，而且它不会太奇怪。”。奥迪声学工程师Stephan Gsell对此表示同意“这辆车是一种技术设备，它不是乐器。”

另一方面，汽车制造商对复制汽油发动机的声音根本不感兴趣。“我们不应该试图让人知道这款车里有移动的活塞。”Danni Venne说，他是Made Music Studio的首席制作人和创新总监，Made Music Studio是一家音频品牌机构，为最近一代日产聆风（Nissan LEAF）设计了引擎声音。“我们现在在技术上走到了另一个地方。”Venne说，“叶子的声音，有一点歌唱的品质。”通用汽车也在音乐方向上迈出了一步，用吉他、钢琴和迪吉里多的样本创造了EV声音。通用汽车声学工程师Jigar Kapadia说：“我们希望它听起来是有机的，但又充满未来感。”。

然后是宝马正在做的i4电动概念轿车。在低速时，i4听起来像是一个带电的乐队在为表演热身。但随着速度的加快，音调变得越来越低。接着是一个高音的跳跃效果，好像某种扭曲现实的反应正在引擎盖下发生。“我们构思了一种声音来庆祝这辆汽车，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演艺术装置，”宝马声学设计师Renzo Vitale说。与著名电影制片作曲家Hans Zimmer一起在i4上工作的Vitale表示，随着汽车的加速行驶，使噪音加深是他的直觉。他说：“这是一种隐喻的表达方式，‘我们正在回顾过去’。”鉴于Vitale的工作履历，宝马最终获得了非常规的成绩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在业余时间创作电子音乐和管弦乐，曾在金属乐队中演奏，并获得博士学位。在德国亚琛工业大学（RWTH Aachen University）的声学专业中，他创作了大胆的现场表演艺术。“我全身涂抹成黑色，在装置中裸体进行疯狂的表演”Vitale说。

虽然像Vitale这样的声学设计师对电动汽车声学设计的艺术潜力感到兴奋，但汽车制造商却对市场机会垂涎三尺。奥迪公司在网上发布的一段制作精良的宣传视频生动地展示了其工程师们对完美音效的追求，视频中，奥迪团队沉思地观察着直升机和风洞。福特与一位音乐家合作制作了一个采样Mach-E引擎音调的EDM轨迹。Zimmer在宝马最近的一段宣传视频中大肆宣扬他在i4上的工作“声音突出了任何事物的灵魂，”作曲家当场说现在，我们正处在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时刻，正在塑造未来的声音。”


奥迪公司的发声技术实验

如果购车者接受更安静而不是以另一种方式发出噪音的车辆，那么所有这些市场营销和品牌繁荣可能会消亡；电动汽车引擎的音调最终可能会被削减到只有最简单、最基本的声音。一些专家认为，汽车制造商将开始在电动汽车中使用复古汽油发动机的声音。其他人建议，他们将包括一些系统，使司机能够定制汽车的发动机噪音，使其听起来像任何从摩托艇到宇宙飞船的声音(特斯拉首席执行官Elon Musk特别喜欢类似的噱头；维基百科的“特斯拉产品中的复活节彩蛋列表”包括二十多个例子。）

最后一种情况令英国索尔福德大学声学工程学教授、《The Science of the Sonic Wonders of the World》的作者Trevor Cox感到震惊。Cox说：“一旦改变汽车的声音，就将改变城市的声音。”他认为，过度定制和车辆声音的多样性可能会将城市声景变成刺耳、混乱的灾难。”他说：“我们能感觉到地狱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当人们第一次拥有手机时，我们就经历了地狱。[每个人]决定有一个单独的铃声，而您却听到了这种可怕的声音。”

但是，很多人将智能手机置于仅振动模式，与我们惯用的汽油动力车型相比，大多数电动汽车最终可能会变得安静。研究表明，持续暴露于交通噪声会增加人们患高血压、心脏病和中风的风险，因此这尤其可能对城市居民产生显著的好处。加上缺乏排放，电动汽车的相对安静甚至可以使它在主要道路附近生活变得不那么糟糕，从而从根本上改变了城市设计。为此，一些声音专家说，汽车制造商需要记住，在录音棚中听起来新颖而有趣的事情可能会给现实世界中的人们带来完全不同的感觉。Pierce说：“我们需要设置一些自我保护的护栏。”“不仅要为客户做正确的事，还要为整个社会分忧。”

我驾驶着福特的Mach-E环游纽约市，思考着未来的路是什么样的。不太像野马产生嗡嗡声，含糊不清的电噪音，介于小马车和“星球大战”吊舱赛车之间。几位EV声音设计师谈到了科幻电影的启发；Zimmer亲自为Christopher Nolan的《星际穿越》（Interstellar）创作了乐谱。这些电影可能创造了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因为我们想象中的未来塑造了我们街头真实的声音。尽管科幻电影往往是反乌托邦式的，但这些设计师的作品最终可能使我们未来的城市至少更安全、更健康，声音和空气污染也更少。但是，当我们的街道上挤满了电动汽车时，我们的声音到底会是什么样，仍然掌握在那些拥有弦和合成器的听觉专家手中。”Vitale说，“我们希望分享未来之声的愿景，这或许有助于让城市变得更美好。”- 文章来源于《时代》杂志，作者Alejandro de la Garza.